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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眠记

来源: 作者:范依灵 编辑:新闻网编辑 时间:2022-03-22 字号: 【大】 【中】 【小】

我的失眠,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每晚星河入梦时,整个世界,只有我还 漂浮在黑色的海洋中 。好像时空静止了,但脑中的胡思乱想像夜里的潮水一样,起伏不定,飘飘荡荡,浮浮沉沉。

一股不知名的恐慌和闷塞袭来,充斥在胸腔间。隐约燥热的空气,细微的风声,还有心脏清晰的跳动,让我像一头饥饿的小兽,奋力抓住一切能感受的去感受,把它们当做缓解内心焦虑的饲料。然而当所有都渐渐放空,虚无和孤独感便会再次侵袭。

于是还是无法抵御住潜意识的呼唤,拿起床头边的手机,任凭海量的信息将我包裹,然后从孤独的海底托起到能看见阳光的海面。我知道对一场声势浩大的深夜战争来说,这不过是最无助的逃避,这个动作,在拿起的那瞬间,便充满了罪恶的意味。但那屏幕中温暖的灯光,鲜艳的画面和熟悉的声音,在什么时候都是踏实的慰藉。好吧,想了很久还是无法拒绝。

接着夜夜都上演同样的戏码。面对恐怖的夜,我依旧缴械投降,落荒而逃。荧幕是月亮送来的白光,给战俘的慰问品。整个七月,月亮让一颗心脏在黑暗里起舞,只是已不知道它由什么构成了。

让日历翻页的风吹来了八月。妈妈突然打来电话,问我要不要趁暑假去她那住一段时间。从小时候我就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我想,不过是换个地方体验同样的挣扎而已,但结果也许会不一样吧。我收拾好东西坐车去到了她的身边。

妈妈的房间总是给我一种九十年代的感觉。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床上铺着印花的蓝粉床单,枕头后的长方形隔板是带着时光洗礼的米黄色,枕巾上印着橘色的花朵,有微微的泛黄,有洗发水的香味。床头边的书柜摆着十几年前出版的书,有些上方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一切都有经历过岁月的味道,仿佛万物都在随着时间生长。

白昼很快过去,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静静在夜里流淌。妈妈发现身旁的我还没有睡着,就和我说起话来,问我学校里的生活,平时的人际关系,日常的心情。

只是平常的话题,但我却像被戳中了什么。我一时想不出该怎么组织语言。我习惯着平日里各种各样的焦虑,从外貌到内在,从独处的时光到朋友圈里别人的生活。我任凭这些焦虑将我掩埋 。我尝试做出改变,期待被看到,期待有同频和共鸣,但一切石沉大海。所以当一个学期都结束,身边还是空无一人时,我只能感到虚无和孤独。它们陪伴着我度过日日夜夜。

白天的行走,是我另一种无力的失眠。一样无法控制内心,一样缺乏着安全感,一样无法自然地生活。

妈妈察觉到我的心情,花很长时间和我谈心。夜里的时间突然过得很快了。她跟我讲起被我忘却的以前的事,像在翻记忆的万花筒。她口中的我远不如现在敏感,虽然任性,但能凭着直觉爱自己。我那时爱说爱笑,会蹲在阳台上和楼下的爷爷奶奶们大声打招呼。她聊起自己反复的工作,繁忙的日程,以及在稀疏的时间里也要挤出的几句发给我的微信。她说人生有太多抱歉和遗憾,关于我的成长,关于她的缺席。但是错过不是失去,后来还有未来。未来就一直来了,很幸运我们还能一直去爱。窗帘卷起思绪,被晚风吹起一点点。

妈妈家里还有外公。自从我有次被卫生间旁敞开的柜门撞到了头,外公发现之后,每次我走近卫生间时,他都要抢先看看柜门有没有关好。一天早上我要外出,他怕我走丢,就算准了时间在路口等我。当我意外地看到熟悉的身影,心中突然感动,他却不多说什么。外公是个善良忠厚的人,年轻时在邮局工作,每天要风雨无阻地走七八公里路送信件,这造就了他认真踏实却话少低调的性格。他极少表达,又处处都在表达。我感受到多年被我忽略的一份亲情在被重新拾起。

平时有空闲时,妈妈的同事们会在一起吃饭喝酒。这几天我偶尔和他们在一起。脱下了工作服穿着宽松白T恤的他们,是彼此多年的好友,推杯换盏间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与热气一起腾空的欢笑,和恰到好处的默契。酒杯间明晃晃地倒映出灯光,碰在一起有市井的烟火气。离开后我走在长长的街道上,路边的灯牌闪着霓虹般的光,耳机里放着最爱的《没有名字的夜晚》,感受着夜晚的风和一座城的呼吸。那是温热的,充斥着路人的脚步和车辆的穿梭声,是轻微却清晰的。这是真实的,可以触碰到的具象生活,好像能感受到自己在爱着生活,也在被生活爱着。

很多路要慢慢去走,有折痕的地方也要慢慢熨平,需要更加宽容耐心。就像微醺的夜,要在梦境里渐渐蔓延开来,才会安稳,整个世界坠入光河。

八月很快也过去了,九月踏着夏天的余温赶来。回忆潦草,但重叠复合的感受已很难忘。

爱有重量,可以塞满一整颗心脏。还要和即将到来的九月,说一句晚安。

(作者系 2020 级新闻传播学专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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