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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在冬季

来源:湖北大学报 作者:饶彩晨 编辑:夏婕茜 时间:2021-05-31 字号: 【大】 【中】 【小】

今天早上接来热水洗脸,往里头掺入冷水时,水龙头将拧开,蒙白的水雾便扑了整脸,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儿时冬天的清晨,母亲催促再三,我仍窝在被子里,翻来覆去就是不愿起床。于是她默然无语,只是在搪瓷盆里打上已调好温度的热水端来放在我床前。被此番“服侍”实在不好意思,只得欠身掀开了被子。敲了敲盆沿,不是清脆的叮叮而只是几声闷响,我从回忆中抽离过来,空气中氤氳开淡淡的水汽。

窗外的天是蒙蒙的,世界好像被拉低了饱和度,那些鲜明的色调都被寒风剥蚀而去,只剩枯枝残叶在无边的冷意中呼啸着。宿舍楼前疾行过三两学生,被沉沉的天色裹成了几枚移动的小点。我将自己“全副武装”后出门觅食,小路旁阿喵照常蹲着,它将双手揣进敦实的毛里,它也是黑白色。

上大学以来,除去早八,我每天的起床时间都维持在了七点四十左右,冬天往后延长一小时,八点半漫不经心地爬下床梯,迎接新的一天。有时回笼觉睡久了,一看闹钟已是近十点,心中一沉便腾地从床上坐起。不禁想起在每天都有早读的中学时代,冬天里,往往是天还没亮就急急忙忙地洗漱完便奔向了教室。初中时寝室还不供应热水,热水统一在食堂侧门接,清早我总会提着开水壶蹦跶在食堂旁那条长长的小路,往往是走至半途起床铃便响起,那是一段钢琴曲,旋律我至今记忆犹新。墨色浸染的绢幕下,路灯盏盏明如火光,我旋转在四下无人的宁静里,待音符落脚,便小踏步欢欣地朝教学楼走去。路灯窥见高楼渐层点起明光,便依次合上了双眼,我摊开书本涌入那朗朗读书声,不知东方之既白。

那是寒霜未逝的初冬时节,待到冷意提至满格,大雪弥漫便成了最深的渴盼。我印象中最大的一场雪,是在2008年。我总是固执地把那首歌记成“2008年的第一场雪,比以往来得更早一些。”那是我记事以来的第一场雪,那时我还不知道当年席卷了大半个中国的积雪成灾,也不知道高气压与大气环流,那年我六岁。被裹成了球球的我,深一脚浅一脚踏入门前及膝的深雪,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在那床绢白上划着歪斜的大字,划累了索性一屁股坐下,目之所及皆茫茫。家旁的高速路因为大雪堵了车,货车司机和大巴上的乘客们怨声载道,却也无可奈何。邻居家的伯伯从商店里批发来了几箱泡面,和家人拎着几个开水瓶就上了高速路,于是一时邻里纷纷效仿,我提着一袋小面包,亦步亦趋地走在爸爸妈妈身后。登上高速路放眼望去,车水马龙被按下了暂停键,绵延千里通向天地一体的茫白。有人吆喝着“卖泡面嘞,泡面泡面!”于是某条大巴里突然探出个头:“给我来一份。”“要什么味道的?”“红烧牛肉的吧。”“好嘞!”于是拆装加料,灌入开水,闷盖递碗,给钱,一气呵成。车里人心满意足地享受着这份雪中送炭,车外人提着大箱小壶赶往下一站。从晨时到正午,高速路上结结实实地堵了近四个小时的车,桥下人家前后奔走着,在路头车间往来穿梭,直至车辆恢复通勤,我慢爸爸妈妈一脚被阻隔在了路对面,幸亏一位警察叔叔赶过来把我一把抱起送到了父母手中。那次大雪茫茫里别开生面的体验,也许往后的日子里都不会再有,但我相信,我会铭记终生。

而另一场经久不忘的雪,则降临在我高三那年。我们学校的元旦晚会好巧不巧碰上了绵延数天的冷雨,于是一拖再拖,最后拖不动终于在元月初举办了,那天天公作美没有下雨,那天下起了大雪。按常理,到了高三这一紧要关头,我们是不允许参演大型晚会的,可是那年在多名班委的“死缠烂打”下,老班撇撇嘴,还是同意了我们参与原创小品的排练。自编剧本,自备道具,自扮演员约时间排练,我们没有任何外援,却是全班齐上阵,没有参演的同学也在场下帮忙拿衣服道具。我记得当时我扮演的是一个无台词的“人肉背景板”———伞村村民,在第一幕和最后一幕中与同伴一起制伞。那天天寒地冻,舞台铺满了落雪,我们顾不上冻僵的手脚,只记得抬头时灯光打将下来,纷纷然处恍若落絮游丝,定格了韶华。时值岁末,我们在大雪中白了头。

那年的雪下得很认真。那年的我们,节目一举夺魁。

这样回想起那些关于冬天的记忆时,我恍然发觉,在这个慵懒的季节里,温暖从不曾缺席。二期宿舍前,烤蜜薯在大烤箱里温吞地转着身,恍然想起去年在阳逻时,侧门正对着一家小摊,高音喇叭里洗脑循环着嘹亮的叫卖声:“烤红薯!烤玉米!冰———糖雪梨!”,那是冬日限定的独家记忆,历久弥新。前几日阳光晴好,有天傍晚我拿着本文学概论就往宿舍顶楼去了,想着考前抱抱佛脚再背一背重点。刚上天台,西边的斜阳便留住了我的视线。我驻足凝神,看它从远处的高楼大厦间慢慢地慢慢地匿迹,思绪万千。后来我这样写道:他们把你比作老之将至,描摹你收敛起天光风烛残年的垂垂然,而我分明瞥见你调皮地躲藏探头回看,倏然又不安分地闪出,一点点褪去明妆,逃入西山,于是云边晕开一抹酡红,月亮被灌醉了,安睡在东方。

午后散步时,漫无目的地走在校园里,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英语角前,路旁栽种着一排高大的苍天古木,古木下一棵瘦小的银杏安静地站着,远处的同胞们早已是光秃秃一片,而它因有所庇护故而依旧是枝繁叶茂,保留着冬日里不可多得的一抹亮彩。想起前几日的一个傍晚,吃完饭后走过外籍教师公寓时,突然被男朋友叫住,我好奇的回头,步步走近,公寓楼下虚掩的门里,藏着一株矮矮的圣诞树。

(作者系2019级汉语国际教育专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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