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这艘巨轮,经历了一年的风风雨雨后停靠在腊月的港湾。腊月以爆竹声、年夜饭、春晚和压岁钱来迎接年,而年味是从细小之处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对我来讲,年味是屋子中央的火炉冒出来的热气,是院子大门口贴的大红色的对联和墙上挂的五颜六色的小彩灯,是柴火放进灶里燃烧发出的滋滋声,是奶奶在旁边唠叨的声音……
“那我的星星今年还回来吗?回来的话奶奶给你蒸包子,炖肉吃!”奶奶在我刚放假的时候打电话说,听到奶奶声音的我不禁想到小时候在奶奶家过的年的事情。从出发路上就开始期待,路过一片片连着的山脉,看到山脉里错落着的房屋总是分不清地问:“奶奶家就是在这吧?”到了镇子口,看到年三十赶每年最后一集的人们时,内心的喜悦压都压不住。车子慢慢地进小镇后我总能在熟悉的台阶上看到略微驼背的挥着手的身影,是奶奶!我喜悦的源头找到了,便连忙扑进奶奶怀里,仔细嗅着奶奶身上的味道,有揉面不小心擦上的面粉味,有刚打扫完院子的灰尘味,还有收拾草垛的麦穗味。进屋后和奶奶围坐在火炉旁取暖,这时,奶奶便会献宝似的拿出自己平时舍不得买,但因为我回来而买的小零食,在我吃了一些后又连忙塞回柜子里,起初我以为奶奶是怕我贪心一下子吃光,后来才知道她是怕别的小朋友来家里分走零食后我没得吃,奶奶的“偏心事件”爸爸知道后大笑不已。到了傍晚大家开始分纸钱准备接先人,奶奶则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来忙去,包完包子后揉一揉站酸了的腰,又开始做我喜欢吃的甜醅子,边做边说:“奶奶老了,记性越来越差了。”我坐在厨房低低的门槛上,看着昏黄的灯光洒在奶奶的身上,看着奶奶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来的银丝,心里又温馨又难过。饭好了之后大家围在饭桌前,边看春晚边吃饭。而我因为年纪小十分顽皮,总是在饭点不见人,叫我吃饭这一任务自然而然落在了奶奶身上,于是天黑了灯笼亮起来后小镇上总能听见奶奶喊我名字的声音。孩提时期的过年好像就是年三十玩累了躲进被奶奶暖得热乎乎的被窝,然后十二点被鞭炮声吵醒,发现枕头底下奶奶偷偷放的压岁钱,第二天再挨家挨户地拜年。
很多人觉得突如其来的疫情冲淡了年味,我却觉得恰恰相反。今年我们家在大年三十凌晨出发回奶奶家,我又像小时候一样开始期待,在见到奶奶后才顿时觉悟:我心里的过年是和奶奶一起过年,我心里的年味是奶奶的味道。看到厨房案板上放的一碗甜醅子,我的心瞬间被奶奶的爱充满了:明明记性越来越不好了,却总能记得孙女爱吃的饭。疫情让我懂得人的生命是脆弱的,也更让我珍惜和奶奶在一起的时光,这些时光串联起来就是我心里的年味。
年在腊月的怀抱下驻足,讲述一年的风浪;我在奶奶的身边停留,感受岁月的洗礼。
(作者系2020级日语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