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了子夜,我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种感觉就像是睡从四面聚近来,可却合不拢。不知是在扁平的枕头上睡久了的缘故,还是因为方才一番未雨绸缪以致用脑过度,我觉得后脑勺传来微微的痛感。我笨拙地翻过身,趴在床上,凝视着四周的夜。还未正式入夏,屋子里便已经招来了蚊子。嗡嗡的声音在我的耳边环绕,刺激着我的感官。小小的身躯从我眼前掠过,又窜到了我脖子前,发出了明目张胆的挑衅。我试着用手去驱赶它,奈何无果,只好又翻身躺下,进入了断断续续的冥思。脑海里的场景还算得上较新,所有的素材都源自于一个月前我与青春的一场盲约。
何谓盲约?其实不过是我临时起意的一场旅行。那时的情形就好像是脑子一热,便做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决定。后来再次回想时,常常内心欣喜,似乎那决不是一个匪夷所思的冲动,而是一场令我毕生难忘的旅行。很多时候,我们常常有所想,却不能行。也许是我们变得越来越忙碌,常被大事小事牵绊住身心。即使脑海里有很好的念头闪过,眼前有一个绝佳的时机,也只能放任它们如烟火般逝去。所以,我们可能常常会陷入这样一个桎梏,那便是当我们为一事精心筹谋多日,花了百般心思后,却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行而终。但事实却相反,很多时候你的一次莽撞,一个冲动,一回临时起意,却能够冲破所有潜在的束缚,给予你莫大的勇气,让你一身轻松,自由前行。如果我猜测得不错,这样的经历也会成为你回忆史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分量绝不轻于任何一次精心策划的旅行。
我的记忆是一条长长的河,蜿蜒曲折,不见两端。河水托起了不计其数的小舟,有的已经渐行渐远,有的正好驶过眼前。舟里载满了我的过往,随着时间的流逝增增减减,有的已经空缺,有的却依旧饱满。那艘载着盲约之旅的船在记忆的河流里时时显现,它的存在总是令我在无数个夜晚思念起远方的故友,追忆那段小有轰动的青春。一旦我乘上了此船,我的记忆就快速倒拨回从前。那到底是怎样一番场景,让我常记常新,牵挂流连。
我仍然记得自己做出临时旅行这一决定后双手颤抖的幅度,那是一如反常的勇敢,是前所未有的激动。我不知道是什么指使我如此冲动,以至于我丝毫不想另作筹谋,亦或是从长计议,做出了这一和现实情况完全挨不上边的行为。也许就是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或者被什么力量冲昏了头。
我记得那天课业一结束,我就匆匆地赶往了火车站,从而有了第一次乘坐硬卧的经历。我躺在中铺,好奇地打量着我所能观察到的一切,是那么与众不同,那么新奇有趣。我听不同的人回复电话的声音,听他们嗑花生瓜子、嗦泡面的声音,听他们的手机里发出的各种短视频的声音。绿皮火车比以往我乘坐的任何交通工具都更加喧闹,却也更加亲切。隔一段时间就会播放音乐,都是一些很经典的旋律,给火车的氛围增加了不可多得的浪漫。火车内叫卖各种吃食的吆喝声也常常在耳边响起,服务员推着装满了零食和水果的小车穿过狭长的廊道,一边问每一个在座的人是否需要购买,一边说自己的吃食怎样的好,又降了几元。我躺在只能刚好容纳下我身躯的床板上,左看右瞧。为了调整僵硬的姿势,我有时侧过身去,有时又趴在床上。我经常见到的是对面床上的男人或者女人的脸,趴着时能看到窗外流动的风景。火车若是穿过了重重的山,一座座绿色就会在我的视野里延展,若是途经了一条条江河,大片大片的白色就会映入我的眼帘。我听着车内无关紧要的话,看着窗外一闪即过的风景,这些原本都和我没有什么联系,只不过因为我踏上了这番旅程,坐上了这趟车,所以我成为了目睹者,亲历者。盲约不“盲”,总能给我意外之喜。对于一个十九、二十岁的人来说,我需要更多的未知填补我的青春。所以,我记了这场旅行很久,不论是起程还是归程,或者最令我流连的过程,都是那么鲜活如初,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我也精心计划过一场旅行,我为其绞尽脑汁地做攻略,有条不紊地规划步骤,仿佛一切都将成为现实,奈何最终还是一拖再拖,不行而终。我会为此沮丧许久,会可惜,会有念想落空的失落。但若再让我回想起那场惊心动魄的盲约,我会觉得很有成就感,那些我十九、二十岁看到的风景,遇到的人,都会为我的青春润色,使我平淡的人生变得惊艳。这一切的一切,都这般天时地利人和,就像发生在昨天。我清晰地记得,下了火车,我在车站的人群里张望,好朋友走上前来,呼唤我的名字;分别那天,我忍不住湿了双眼,好面子的我立刻钻进了候车室,来不及多看一眼这个城市,多和朋友道一句再见。我要感谢这次旅行,为我的记忆新增了一个亮点,每想起时,就会有发自内心的享受。
如果你有时也有类似的“冲动”,那便去践行吧!别犹豫,相信我,有的事情即想即行,拖欠得久了,就会失去原来的意义和热情。那些你一再犹豫的时刻,保不准就是最完美的时机。让我们用自己向往、期待的经历,敬生命,敬青春!
(作者系2021级小学教育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