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让让，借过一下。”

“诶，别站在那儿不动啊，赶紧走。”

“先下后上，你们挤什么挤啊！”

……

站在电梯角落的丁云一声不吭，安静地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果不是因为电梯里只有她带着行李箱，旁人一定注意不到她。

一位年轻的母亲抱着孩子刚刚走进电梯，一位老太太就紧跟着也进来了，电梯的超重信号响起，除开丁云，大家都把目光投向最后进电梯的老太太。

老太太虽然自知理亏，但是还是振振有词地说：“我和她一起上来的，凭什么只盯着我看，我就应该下去吗？再说了，我这急着上楼看病，要是误了时候，你们赔得起吗？”本来还想替年轻母亲说几句话的人，听到后面的话，刚刚的腹稿这会儿也只好憋回肚子里了，只能略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那位年轻的母亲。拥挤的电梯里只有一个小姑娘摇摇她妈妈的手，问了句：“妈妈，那个小宝宝是不是也生病了啊？”

年轻的母亲注意到了周围人投来的目光，似乎是感受到了那份善意，微笑着说道：“没关系，我们这是小感冒，不是什么大病，就让这位阿姨先上去吧。”随后，她抱着孩子退出了电梯。电梯门要关上时，老太太嘟囔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电梯继续上行，丁云紧紧地抓着行李箱靠在角落，听到刚刚的对话，她也想起了母亲刚病的时候，那时母亲只觉得头疼是小病，没有告诉家里人。父亲在外务工，哥哥在外地工作，丁云也在异乡上学，家中只剩下母亲一人。在母亲打来的视频中偶尔听她提起，她却没有留意，只是敷衍几句，让母亲多多注意休息。

“叮，五楼！”

这一层是儿科，很多带着小孩的家长在这一层下了，电梯里的空间宽敞不少。电梯停下来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能听到儿科走廊上传来很多小孩的哭声，电梯里还没出去的小孩抱紧妈妈的大腿，不肯出门，孩子的母亲就只好连哄带骗地把孩子带了出去。

电梯门缓缓关上，丁云虽然站在电梯的最里面，但还是依稀能看见电梯门外的母亲哄着正在哭闹的孩子。丁云的思绪也飘回了十几年前，那时候自己生病不愿意去医院，母亲也是这样哄自己的，只要自己听话乖乖打针，就会奖励自己一根棒棒糖。可是刚刚下车太匆忙，除了带着的行李箱，丁云没有准备任何礼物给母亲，就像以往母亲过生日那样。

“叮，十一楼！”

这一层是神经内科，门一打开，有几个中年人推着一位坐着轮椅的老爷爷进来。带着眼镜的大叔开口说道：“早就给大伯说了，让他去好点的医院看，他非不听，这下好了吧，来晚了，医生都说没办法了！”“老三，我刚刚就想说你的，你就只知道动嘴皮子，从来不肯干点实事。这不是你亲爹，我爸平时在家有啥事，想让你帮忙开车送送你都不乐意，现在知道马后炮了是吧！得亏你小时候我爸妈那么心疼你，都是心疼白眼狼了！”站在轮椅旁的妇女气愤地说道。被称作老三的大叔正准备继续理论，推轮椅的大叔开口了：“你们俩都消停一点，别在医院吵吵闹闹，什么事情回家说去，一会老二去办住院。”

“叮，十五楼！”

这一层是住院部，刚刚的几个中年人推着轮椅出去了，等待外面的人上电梯的过程中，传来了刚刚那几个人的争吵声，“都说了让早点来吧，现在连床位都没有了！”后面的争吵声随着电梯的上行逐渐消散。

电梯里的人多了起来，丁云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沉沉。她回想起从老家的表哥那里得知母亲住院的消息。之前母亲一直在镇上的医院治疗，在和母亲为数不多的视频中，丁云偶然得知母亲在医院做治疗，以为那是母亲腿疼的老毛病。可是情况一直没有好转，那天买菜时突然晕倒，才被路过的表哥打电话送进了市医院。抢救后没有大碍，需要住院，可是连床位都没有了，就连走廊的床位都被占满了，最后，只能在医院做治疗，借住在市里的亲戚家，等了几天才有了床位。

“叮，十六楼！”

还有三层就到了，丁云满脑子都是家里亲戚说的那些风凉话。“孩子养这么大有什么用，关键时候都不在身边……”

“叮，十七楼！”

还有两层就到了，丁云心里面都是自己过去敷衍母亲的愧疚。“妈，我知道了，先不说了啊，我还有作业要写，等会还要去开班会呢……”

“叮，十八楼！”

还有一层就到了，丁云想起了母亲曾经陪伴在她身边的点点滴滴。“云云乖，乖乖打针就把糖给你吃，你是最棒的小孩子了……”

“叮，十九楼！”

                （作者系2023级化学（师范类）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