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咱回去把书包放了就去摸鱼，你快点哦！”

“行！”

福生和村里的同学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就商量好了一会儿的活动，福生准备给阿嬷捉一条大鲫鱼补补身体。这几天阿嬷忙着插秧，尽管福生一有时间就去帮忙除草，但阿嬷每天还是累得直不起腰，再加上风湿、腰疼一堆老毛病，阿嬷每天晚上都睡不好。福生是阿嬷带大的，看着阿嬷的身体越来越差，福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福生的步子很大，没一会儿就走到了家门口，大门还关着，福生猜测阿嬷还在田里劳作，于是掀开门槛下的那块石头，拿出钥匙开门，把书包放下后拿着桶就赶紧出门，想赶在阿嬷回来之前把鱼带回来给她一个惊喜，想到这里，福生的脚步不由得又快了几分。

福生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河边，几个伙伴熟练地挽起裤腿下河，也不知是他们人太多吓跑了小鱼，还是鱼群换地方居住了，天色已经有些变暗了，大家还是一无所获，就连一向很有耐心的福生都有些急躁了，但是他还是沉住气，默默念道：

“小鱼小鱼你莫怪，给阿嬷补补身体！”赶在月亮出来之前，福生终于抓到了一条大鲫鱼，担心阿嬷等自己太久，他拿着装鱼的桶一路小跑，想要快些回家。快要走近家门了，还没看见屋里的灯亮起，福生心里有些疑惑，脚步逐渐放慢，靠近门口时，福生大喊：

“阿嬷，我回来了！”

“你看我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阿嬷……”

话还没说完，福生就被门口突然冒出来的身影吓了一跳。

“福生哥，你终于回来了！”听到说话的声音福生才认出这是村长家的小儿子——小豆子“小豆子，你怎么在这里？算了算了，不问这个了，你看见我阿嬷了吗？”

“福生哥，我就是找你说这个事儿，阿嬷今天从地里回来后去了一趟镇上，不知道为什么，从镇上回来的时候，在路上晕倒了，被刘叔碰到了，送去镇上的诊所，但是治不出来，我爹带着我大哥把阿嬷送去县里了……”

福生听到这一番话后脑袋嗡嗡直响，后面小豆子说了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了，就连刚刚抓的鲫鱼也连带着桶一起掉在地上。福生转身就想去找阿嬷，小豆子一把将福生拉住。

“福生哥，你去哪里啊！”

“我要去找阿嬷，我要去找阿嬷……”

“不行啊，福生哥，咱们村离县里有几十里呢，再说，我爹交代过了，你去我家先住着，等县医院的消息，你别着急！”

被拽住的福生逐渐冷静下来，看着脚旁被打翻的桶，才离开水没多久的鱼已经有些坚持不住了，不再一蹦一跳。

“好，我知道了小豆子，我不去找阿嬷了，我今晚就在家里住，明天再去你家打探消息，你先回去吧。”

“可是你一个人……”看着福生把地上的鱼捡起来放进桶里，默默地走回家，小豆子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天色慢慢暗了，月光也格外柔和，福生站在灶台前，看着桶里的鱼，鱼已经不怎么动了，但是作为一个捕鱼的好手，他知道只要给一点水，鱼就能活过来。他拿起水瓢，舀起一瓢水慢慢倒入桶里，没一会儿，鱼就活蹦乱跳了。

福生一晚上都没睡着，蹲在桶前，看着鱼在里面游来游去，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月光从窗户缝照到厨房的泥巴地上，顺着泥巴地上的水渍照到桶里、又照到目光空洞的福生身上，最后落在洁白的病床上。

秒针又走过了一圈，福生已经在堂屋坐了三个多小时了，这短短的几个小时，福生把和阿嬷一起的点点滴滴想了一个遍……福生小时候福生营养不良，同龄小孩已经会走了，福生才勉强会爬，阿嬷为了给福生补充营养，每天夜里帮别人缝补衣物给福生换鸡蛋吃……刚刚上学时，有人骂福生是野孩子，福生气得把那人揍了一顿，事后，阿嬷上门道歉，只为了福生能够继续读书……福生快要去县里读书了，为了凑齐学费，阿嬷一天比一天辛苦……秒针飞快地走，分针不甘示弱，时针也不动声色地移动，福生就这样在堂屋里坐了整整一晚上，他不敢闭眼，也不敢入睡，他害怕错过阿嬷的一丁点儿消息。

太阳缓慢升起，透过门缝，福生好像看见了阿嬷——满头银发的阿嬷身上洒满了金色的阳光，一步一步向福生走来……

（作者系2023级化学（师范）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