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秋天来得很是突然,好似一夜之间凉风乍起,寒雨潇潇。
北国的秋天,总是不一样的。几场秋雨一过,就是一个清爽可人的世界了。而千里之外的武汉仍是暑气未消,浑然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光景。不得不说,我还是更偏爱故乡的秋天,虽有些许萧瑟,但还是更贴近秋天应有的样子。
“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我们说《九歌·湘夫人》的首句是千古言秋之祖。一句话高度凝练秋日洞庭景致。树木轻摇,林叶飘荡,洞庭湖泛起层层水波。未到洞庭,寒风叶落好似已经在身前了。
但除却诗人,秋在真正的普罗大众眼中并没有什么独特。四季流转世之常情,生老病死人之常理。且真正投身于一线劳作的人是没有功夫伤春悲秋的。奔跑在夏日起伏的麦浪里,耳机中播放着周董的《稻香》,随之一起奔跑的是田间孩童自由轻快的灵魂。随后,夏日蝉鸣声渐消,秋风渐起,紧接着潇潇暮雨声中间杂着鸟雀归家的鸣叫。这时候一场潇潇暮雨带来的人间清爽,是很难带起人们悲秋之气的。所以,在不考虑人事蹉跎的情况下,其实秋季,不一定会勾起人们的感伤愁绪。人们的悲秋情绪,不是景物本身带来的,更多的是年华蹉跎,生离死别后的悲苦。何为愁,离人心上秋,人们主观地将悲情赋予秋季,创造出了一个饱蘸悲情忧虑的字,但秋季本不该是这样的。红叶漫山,林下对酌;千里烟波,月下弄影,人间好时节、好风景莫过于此了。
今年因为各种意外,新朋友老同学都不在身前。不过万幸,故都的秋天,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心里空缺的部分。近来翻了翻旧书,夹在旧书里的银杏叶从书叶中滑落。去年的银杏叶捏在手,方觉秋至。不过今年无法登山,漫山红叶的盛景只能留于明年。因为在家中时间有限,心中暗暗思忖着要早起一天,再看看日出。秋分前后,昼夜等长,天气晴和,无云无雨,正是看日出的好时候。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因为活动空间有限,不能去到真正舒朗开阔之地。所以我避开了一些房屋密集处,找了片相对开阔的地方,坐在大石头上等着太阳出来的那一刻。天蒙蒙亮,周围安静极了,只有草木轻轻摇晃的声音。远处缀着忽明忽灭的星子,西边的天上还有一轮弯月,浅淡朦胧看不真切,几片云在一旁烘托着。晨风还有些凉,我紧紧身上的衣服,这场景有几分似曾相识。有多久没有专心地看一场日出呢?
应是有两三年了吧,高中时,晨起到校太阳还不曾升起。太阳升起时,我们已经开始背书了,周遭全是乱哄哄的读书声。高考在身后赶着,谁也松不下这口气。不过,不得不承认,冬天太阳将将升起时,映照在窗户上的霞光很是好看。当时,光阴迫,车马急,总是不能完整认真地看一场日出。
一阵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将人从回忆里拉出来。不知不觉间,天空已经浮现出浅淡的绯红色。远处的云层透亮的像是饱蘸淡墨的毛峰,时刻要滴将下来。黛墨轻洒,层层叠叠地落在天边和人间。晨光熹微,暖融融的光穿透云层,无声息地洒在地上,像是跌落的金粉轻吻着地平线。我坐在晨光里,静静地观赏着天边不断晕染的景色。从前的光景从脑海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情绪。那快意是很难用言语形容的,像是一瞬间找到了些什么,填补了少年朝气。
红日初升,其道大光。坐在秋日的晨光里,也算染上了几分北国秋色。我想,余生应该还有很多朝阳等着我去奔赴。
(作者系2023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