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城市的一隅,这是一条被遗忘在时光里的老巷。它像一位暮年的老者,静静地蜷缩在繁华都市的边缘,任凭岁月的痕迹徐徐生长。
第一次发现这条小巷,是缘分也是偶然。在一个暮春的午后,导航的地址没有更新,把我带到这个神秘的小巷。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巷子两旁的建筑仿佛经过几个世纪的洗礼,墙面斑驳陆离,墙皮如一片片枯叶,在岁月的老树上摇摇欲坠。一扇扇紧闭的店门,宛若旧巷沉默的嘴唇,蠕动着,已没有力气再去诉说往昔的热闹。
沿着巷子缓行,脚下的砂石路坑洼不平,缝隙中钻出的几株小草,在微风中裹上一层被时光沉淀后的寂静与落寞,徒然倔强地摇曳着。路过一家老钟表店,招牌早已褪去鲜艳,门框上的对联只剩几片残缺的红纸片,还顽强地附着在上面,想来这烫金的字眼一定也曾寄托过温暖的祝愿。钟表店里,一个老爷爷悠哉地躺在摇椅上,温柔的氛围里氤氲着旧巷残留的梦。钟表店周边的房子早已无人问津,铁锁锁住了流年,斑斑锈迹如同壁画书写着婆娑的过往。
老巷深处,有一座废弃的影剧院,招牌的字眼早已模糊,如同一位佝偻的老旦用饱含沧桑的眼眸眺望着虚空,唯一不变的是一身气派。门前的台阶上长满了青苔,杂草丛生,肆意生长,满是岁月流逝后的寂静与荒凉。剧院的门虚掩着,在风来的时候“嘎吱”一声,吹来旧巷的一声叹息。透过斑驳的玻璃看进去,桌椅破旧不堪,七零八落地躺着,演出的道具千疮百孔,被掩埋在灰尘的废墟里。外墙大面积的绿色玻璃幕墙,残破不齐,透出沧桑与荒芜之感。墙面斑驳,装饰风格带着明显的过往的时代印记。偶然一束阳光从房屋的缝隙里透进去,翻飞的尘埃闪着光,复刻着剧院往日的歌舞升平。这些闪光的精灵热闹极了,似乎旧巷曾经也就是这么热闹,人们在这里欢笑、流泪,或许那时的他们也觉得剧院的一场聚会是平凡生活里的瑰宝奇珍,或许那时没人会想到昔日人山人海的热闹剧院也会有如今这般荒凉景象。
就在我沉浸在旧巷的往昔,彷徨着准备离开这个杂草丛生的院子时,从某个角落又悠然响起歌声,轻轻柔地拉长,仿佛诉说着对这里的一砖一瓦深厚的感情。或许这条老巷也曾商贾云集,热闹非凡,是人们逛街消遣的必选。曾几何时人们渐渐搬离,这里便慢慢被遗忘了,或许这里的人在离开之际也曾满是落寞,这里的回忆就这样随着老旧的建筑、破损的砖瓦一天天衰败下去。
其他的城区渐渐繁荣,大商圈接连包围了街区,像这样的小巷子大都留守下来,和几个不愿离开家乡的老人一同蜗居在这片城市的角落,徒然在黄昏下呢喃着、盘算着过往的平淡或热烈。旧巷口的老社区,还留着丰富的生活的痕迹,往里看却只剩下风声,偶有一个扶着腰,拄着拐的缓行的老人。听他讲述旧巷的故事,像一颗颗珍珠,串起了旧巷的往昔,晶莹闪光。然而,时代的车轮不会停下,城市的更新不会为这条小巷驻足。
入夜,远处的霓虹映下来,这些曾经被遗忘的旧物竟然也重新焕发光彩,五颜六色的光爬满尘埃,爬满所有陈年旧物,好像这片古老又有了生命,神秘地闪烁着。会不会有一天,这里的一切也会被拆迁队铲平,覆盖掉所有回忆与过往,搭建起林立高楼,然后又一个城市的角落被点亮,霓虹灯也可以在这里亮起,年轻的声音又会涌入这里,商场重新搭建起来,抑或是居民小区。孩子的吵闹,打工人的抱怨,广场舞的高亢,也会再次洋溢在这里。我想留住小巷的温情,可我也明白,新旧更替是不可阻挡的趋势,或许新鲜的血液在这里继续流淌,生命不息就是最好的选择,这里的回忆属于幸福,幸福也将在欢声笑语里延续。
旧巷的新生,就像一首老歌,在时代的旋律中奏响了新的乐章。它让我们明白,新旧更替并非是对过去的抛弃,而是在传承中不断前行。那些被岁月尘封的记忆,会在新的时代里,以另一种方式绽放光彩。
(作者系2024级英语师范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