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轮在乡间的小路上颠簸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阳光透过车窗洒在我的脸上，暖烘烘的。我坐在驾驶座上，目光不时地瞥向后排，女儿小雅正好奇地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妈妈，我们快到了吗？”小雅的声音清脆又充满期待。
“快了，宝贝，再过一会儿就能看到外婆了。”我笑着回答，心中却有些复杂。这次回老家，除了想让小雅见见她的外婆，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与丈夫刚买了一套市中心的房子，除去能想的所有办法，还剩10万的缺口无法填补。我已经有好几年没回这里了，记忆中的老家，除了温馨的时光，还充斥着许多让我感到压抑的画面。
车子终于停在了村口，那条熟悉的小路，那座破旧的瓦房，还有门前那棵老槐树，一切都没有变。我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牵着小雅的手走了进去。“妈，我们回来了。”我大声喊道。
屋里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妈妈从厨房探出头来，看到我们，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小雅来啦！”妈妈快步走过来，一把抱住了小雅，眼中满是慈爱。小雅也开心地回应着外婆的拥抱，而我，却在这一刻，心中泛起了一丝酸涩。年龄原来真的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吗，小雅的外婆和我记忆中的妈妈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回忆小时候，我总是觉得妈妈对我很苛刻。她要求我做这做那，不允许我犯一点错误。每次我考试没考好，她都会让我站在墙角反思；她不许我和同学出去玩，也不会给我任何的零花钱，甚至陪伴我的时间都很少……
“妈，我饿了。”我怯生生地说道。“饿了就去厨房自己做饭，别整天就知道喊饿。”妈妈头也不抬地回答。我委屈地走进厨房，看着那些复杂的锅碗瓢盆，心里满是无奈。那时候的我，多么渴望妈妈能像别的母亲一样，温柔地照顾我，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
当时，我委屈极了，心里想着，为什么别人的妈妈都是那么温柔那么爱孩子，而我的妈妈却一点也不喜欢我。即使长大后知道那些所谓对你严格是为了你好，但是童年留下的伤疤再也消除不了，我也逃也似的很少回来看望她。
而如今，看着妈妈又是掏出钱给小雅买零食，又是忙前忙后为她做爱吃的菜。我内心的酸涩再也控制不住，先行进入了隔壁的卧室。听着隔壁传来妈妈的笑声，我蒙住被子隔开这刺耳的声音。小时候妈妈总是用失望的表情看着我，她很少对我笑，我从十分渴望看到妈妈的笑容，到现在很害怕听到她的笑声……回荡在回忆中的我，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乐乐，乐乐，醒醒，小雅闯祸了！”梦到小时候被妈妈训斥到哭的场景，突然之间就被叫声喊醒。听到女儿的名字，我猛地清醒，立刻爬起来推开门跑出去，就看到脏兮兮的女儿用心虚的眼神瞟我。
“乐乐，小雅刚刚和隔壁家小子去河边玩，把别人捕鱼的网给戳了个大洞，鱼全跑了……”
刚刚升起来想安慰女儿的想法一下子被冲散了。小雅不只去了河边玩，还戳到捕鱼的网了，这肯定下水了，还不浅！看着满身污泥女儿，各种溺水的事件在我脑海里闪过，“小雅！我不是说过不许你去河边玩吗！你们两个孩子才多大就敢私自下水了！我就睡了一觉一会儿没看住你，你怎么就又闯祸了！”对小雅安危的后怕与对小雅私自下水的生气在攻击着我的理智。
小雅见我生气了，六岁的孩子，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好了，乐乐你别说小雅了，小雅知道错了，别对她太苛刻了。”妈妈看见小雅哭了，立刻迎上去抱住她安慰。
刚刚梦中被妈妈训斥的场景与现在的重合，愤怒与酸涩占据着我的脑海，“如果是我做了这样的事，你只会骂我骂得更狠……”不自觉说出这样的话，让我自己都震惊。
顿时，我和妈妈都愣住了。我受不了这尴尬的氛围，直接往屋外走去，忽视了后面妈妈叫我的声音，“乐乐，等等！”
我去给渔网的主人道了歉，赔偿了他的损失。回到家已是深夜，小雅白天哭得那么惨，到底是自己的孩子，怎么说也是心疼她的。我第一时间去了小雅的房间想看看她的情况，却看见妈妈抱着小雅，两人已经陷入了沉睡。
我叹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床上躺了许久，我始终没有困意，太多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问题在席卷着我的脑海。
直到漫长的一夜过去，我起身望着逐渐变亮的庭院，心里却始终无法开阔。
我终于还是选择了逃避。
等到天色终于大亮，我叫醒了小雅，“小雅，我们该回去了，爸爸还在家里等我们。”妈妈也已经睡醒，我们两个很默契地没有提及昨天的事情。
等一切都收拾完毕，我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妈妈走了过来，看着我欲言又止，我放下车窗，听见她说“乐乐，好好照顾自己。”我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便启动车子引擎。
看着后视镜里妈妈的身影慢慢地变成一个小点，然后消失不见。我的烦闷却并没有因此减少，反而是萦绕在心头久久不散。
在回来的路上，女儿却反常地变得十分乖巧，一直在车后座独自看着妈妈给的童话书。回程很快就驶完了。我喊来丈夫帮我搬行李以及妈妈给的特产，打开车后座门，发现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熟睡，我慢慢抽出女儿怀中的童话书。
《海的女儿》，得不到爱的美人鱼变成泡沫。我却注意到书里好像夹着什么东西，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存折。不多不少，刚好10万……
（作者系2023级行政管理专业学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