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了四颗兰。
它们刚被带回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很欣喜。母亲说这是一个哥哥偶然从瑶山得到带回来的,我只想着,从清幽宁静的山间到了有烟火气的家里,不知道它们是否能够接受。我小心翼翼地将它们移植到三个临时花盆中,它们倒也争气,虽然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放置,却也轻易活了下来。我当时还在高中,一两个星期回家一次,父亲也很少浇水,但神奇的是,隔了一两个月,我从学校回来时发现它们竟然开出了花。
兴许是刚到家里的那段时间雨水比较合适,它们的小脚丫竟从侧面底下的小洞探了出来,于是我给它们换了新家,有一颗由于过于茂盛,于是我把它分为了两颗,由此便一共是四颗兰花了。我对兰花的认识其实很浅,听闻古代文人墨客多爱兰花,它高洁、清雅,又是花中四君子之一,但由于从来没有接触过它,我对它反而生有一层浅薄的偏见。但当我第一次看到它们长出嫩绿的细叶时,我头回对它们的印象发生了改变。充满了生机和可爱的叶子,在外层的深绿下衬得越发的动人,让人忍不住想给它们浇一些晶莹的小珍珠。但当时由于繁忙的学业还是只能将其放在一边。
其实刚回家的时候我并没有注意到它们开了花,我像往常一样径直走向了房间,做作业做得累了放下笔去厨房找吃的,突然发现空气中弥漫着一阵清香,四下望了望才发现这小家伙居然自己开了花。很奇特的是,兰花和其他的花不一样,比如玫瑰——凑近了闻香味比较重,而它们是另一种感觉,近闻也还是淡雅的香味,用馨香这个词倒比清香更适合。也许是我天生喜欢这个香味,它让我有点欲罢不能,轻轻地吸一口气,香味似乎能充斥一整个身体,稳重的感觉可以让浮躁的心恢复平静,给索然无味的生活增添了几分情调,让一成不变的生活也融入了清甜。我决定挪个位置,把它们换到阴凉的地方,于是它们就到了楼梯的旁边。
兰花的种类分为很多种,我养的兰花是国兰中的建兰,开花时并不是一长串的,只有小小的几朵弯弯地坠下来,浅黄绿色,娇俏可爱又不失乖张。建兰的植株比较雄健,适合置于庭园、林间或者厅堂,很有气魄,又给人以清新脱俗的感觉。我发现它们的枝叶形状会受到环境的影响。一开始我将它们放于阳光可见的地方时,它的枝叶偏黄,比较宽,不是很长,放到阴暗的地方后,它们的叶子渐渐变成了墨绿色,而且后来新长出来的叶子也比较细长,更有仙气。那以后每次去学校前我一定会叮嘱父亲记得给它们浇水,有时候还特意打电话交代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养得久了,我愈发地觉得它们可爱。
高三有一次放假回来,我像往常一样给它们浇水,突然发现它们有很多叶子已经成了棕色。记得在哪里听说过,这些枝叶要及时清理掉,因为会带走一部分养分,于是我便开始当起了园丁,弄完后蹲在它们身边,撑着下巴看着它们,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有时候不知怎么突然觉得好累,为什么在学校总是有写不完的作业、背不完的书、考不完的试,从早上五点多起床晚上十点多才下晚自习,明明更加努力了成绩还比不上上课睡觉的同学呢?我到底为了什么?想着想着就开始哽咽,把头埋进膝盖。也许是那天正好有风吧,它们的枝叶一下一下地蹭着我,就好像在给我安慰一样。哭完以后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突然想通了,也许我们都一样,也会有沉重的负担,也需要及时地清理掉它们,让自己得到更好的成长,我心里觉得,它们一定也在认同我的想法吧,毕竟好朋友之间应该都有点灵魂上的默契,而且我觉得它们也一定很喜欢我。
不知旁人如何,但我向来觉得,植物动物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与人相通,即使它们没有自己的思想,但所谓万物有情。一直都觉得因为喜欢所以才去拥有,原来也可以拥有所以喜欢。看见它们四季不断地变换,花开又花落,时间改变了它们什么,大家都知道“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谁又知“人有年少白头,情感千百;花无青春晚霞,四季皆同。”
有一天早上,我醒过来,突然想到其实我能够带它们一同享受这人间的变化——如果它们够聪明,自然也就可以观察到我头发和皱纹的变化了。
我养了四颗兰,常愿彼此相伴。
(作者系2021级信息安全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