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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电影《我的姐姐》分析综合艺术

——探讨女性困境中的成与败

来源: 作者:姚黎 编辑:新闻网编辑 时间:2022-03-08 字号: 【大】 【中】 【小】

我选择了《我的姐姐》这部电影作为案例来讲解综合艺术。这部电影主要讲述了在重男轻女家庭中成长的女孩如何面对亲情与女性困境的抉择。

安然在想要二胎的家庭长大,父母给予过她亲情和温暖,但也让她装作瘸子来哄骗街道办,在安然穿裙子而事情败露无法生二胎后,父亲狠狠打了她。后面电影运用蒙太奇暗示了父母曾经想要淹死和抛弃安然。在这样环境中长大的安然梦想去往北京却被父母阻挠,最后只去了家附近的大学学习不喜欢的护理学。大学后父母生育二胎,安然极少与家里往来,也不曾与弟弟有过感情,结果在她考研前夕,父母车祸去世,所有亲戚都要求她抛弃梦想抚育弟弟,包括不负责任的舅舅,苦命隐忍的姑姑,安然在一开始执意送养弟弟,但在相处过程中,完全陌生的姐弟从互相厌恶到相依为命,安然面临抉择。

电影里最打动我的两个镜头,或者说艺术语言个人认为运用得最为极致的两个地方,分别是电影中互为参差对照的两个角色的重点镜头,应该说,对于姐姐和姑姑,这两个镜头将她们从世俗的审视、观众在前面所积累的刻板印象中拉出来,而成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并非是女人或者角色,而是人。

第一个镜头在姐姐和男朋友因为对未来安排的分歧而分手之后。姐姐安然一直以来想去北京完成自己被父母阻挠的梦想,这也是整部电影里面姐姐最为重要的行为动机。而男朋友性格则偏向稳重,甚至是软弱。他一面应和安然的北京读研梦想,一面又对家里人隐瞒,终于在安然与他们家一起吃饭时,他父母兴致勃勃地提出对他们结婚的设想,此时安然也意识到自己的男朋友或许根本没有想过和她一起去北京,这个人善良稳重,但却不是真正理解自己的人。

在后续发展中,受到工作、家庭、社会的多重压力,矛盾终于被催化到难以掩饰,他们终于分手,安然独自一人来到曾经和男朋友有无数回忆的天台。画面是灰蓝的,沉沉地压下来,一方面是因为深夜,一方面是符合安然此时的心情与处境。她很早失去了原生家庭和来自原生家庭的爱,而现在为了自我的实现和逃离的自由,又失去了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男友,也就是失去了她自己选择的爱,现在她除了拖油瓶弟弟,就只剩下来自四面八方的指责了。在这世界上,最渴望爱的女孩子孤身一人。

电影这里的综合性极强,运用造型、发声、人物、风景等等,综合在一起。安然在灰沉沉的天空下,独自站在天台上,披着的却是父亲的皮衣,惶惶然四处走动,嘴里轻声唱着弟弟在幼儿园表演时的歌:“太阳下山明早依旧爬上来,花儿谢了明早还是一样的开……”这个场面是非戏剧性的,但是其中的意味却戏剧得有些荒凉。她在分手后茫然绝望时,来到的是充满与男朋友回忆的天台;即使让她落入如此狼狈地步的根源是重男轻女的家庭,但她披着的还是父亲的遗物,是她渴望爱而不得的父亲的象征,她在旧皮衣里躲着这荒诞的世界。更加戏剧性的是,压迫她的原生家庭所留下的、重男轻女的实体象征——弟弟,可以说是她所受一切不公的原因,但是这个小男孩本身却毫无过错,甚至作为她唯一的血亲,给予了她确确实实来自家庭的温暖,她求而不得的爱。皮衣,天台是安然对爱的渴望和缺失,但这首来自拖油瓶弟弟的《青春舞曲》,却是这个女孩此刻唯一能感受的爱,虽然弟弟本身是社会与家庭压迫的实体化。

事实上,从这个镜头能看出电影并非落于现下性别对立语境的窠臼,而是认认真真探讨了当代女性的困境。隐形歧视和道德绑架是真的,但是家庭和爱也是真的。

第二个镜头是姑姑。安然与姑姑交谈,姑姑切西瓜,熟练地将最甜的瓜心舀出来给侄女,剩下的切块自己吃,此时安然摆弄着架子上陈旧的俄罗斯套娃,好奇有一个套娃的底座哪里去了。从套娃引出了姑姑的过去——本来考上了俄语系,却因为弟弟考上了远远不如自己的中专,母亲直说没有钱供养她,于是放弃了心爱的俄语。后面又有新出路,去俄罗斯做生意,然而刚刚到达俄罗斯,传来了弟弟生女儿的消息,母亲要她回去帮弟弟带孩子,于是俄罗斯之行唯一的结果就是这几个套娃。

但这场悲伤的讲述让人感受不到怨恨,与其说姑姑无私到没有怨言只有无奈,不如说在对自己过去的讲述中完全没有表现出自我的存在。或许这也是她经历如此多不公后生存的道理,也是许多传统压迫下的女性的自我疗愈。在女性主义中,马克思女性主义主要针对社会上的压迫,而弗洛伊德理论则将社会之外的家庭提出来。在过去的年代,女性困境完全无法解决的日子里,许多思想前卫的女性或是最终屈服,或者是无法和解而精神崩溃,在那时的精神治疗中,唯一的方法可能就是和解或者抹杀自我来达到精神的平静。同时,传统对女性的要求,如女孩子天生应该如何如何,或者是通过姐姐的身份进行亲情与道德的绑架,大多美其名曰无私,实际却是对自我的抹杀。当然这里是讨论压迫,真正的亲情不在范围内。

套娃的第二个引申是讲述完故事后,姑姑说到,不是所有套娃都装在一个套子里,人有自己的路要走,这里也是一个重要节点。安然与姑姑,两代人,两个姐姐,相似的困境,电影的开始姑姑既是困境的受害者又是捍卫者,但是和其他只会动嘴皮子的亲戚不一样,她是真实的善良的。但是在这里,她发生了细小的转变,也许是自我的觉醒,也许是深藏于心的念头在看见侄女的抗争下被稍微流露,不管是什么,我们都能看见姑姑从传统语境下所闪现的自我光辉。

最动人的地方在于安然走后,姑姑似有所感,摆弄着过去的俄罗斯套娃,小声念着几个俄语单词:“你好,谢谢,再见。”随后有客人进店,她很快地擦去眼泪,抬起头摆出一副仓促的笑脸,急匆匆迎出去,从短暂的回忆里回到自己已经不可能改变的生活里。你好,谢谢,再见,最简单的单词,是多年来不曾用过但也不曾忘记的语言,就像她不曾说出但也不曾消失的自我。语言的意义在于使用,不能被说出的语言与废纸无异,她为弟弟放弃的有关俄罗斯的梦想也是如此。一个镜头,几句俄语,展现的是任劳任怨心甘情愿的姑姑的另一面,是她的意难平,也是她作为人而不只是女人的一面。

角色上,安然和姑姑互为参差对照。参差对照是张爱玲在《流言》中提出的,说是中国传统写作中喜欢运用参差的对照,譬如桃红配柳绿。在这里也是,姑姑和安然面临相似困境,是两代人,也是两种相似不相同的映衬。姑姑隐忍,安然倔强,但同是缺失家庭的爱,也同样善良心软。在角色设计中,鲜明的对照富有戏剧性,但是倘若在要强调真实的电影中,参差的对照非戏剧性,反而更具有信服力,引人深思。

电影的其他角色也十分出彩,这并不是说每个角色都正面和招人喜爱,反而大部分角色都有难以忍受和心疼不已的地方,让人感到真实。舅舅爱占小便宜沉迷麻将,贪财而不负责任,十足的小市民和废物男人形象,但是他却是安然最亲近的长辈,也是他用笨拙而招人厌恨的方式去亲近不愿见自己的女儿,很难不想象出他在女儿的成长中是多么缺失和不负责,但是此刻迟到的爱却又是真实的,可怜可叹可恨的。肇事司机酗酒且利用不法手段洗脱罪责,但同时也是弟弟幼儿园同学的单亲爸爸,后面帮助安然寻找领养弟弟的人家,真心实意。这里许多善恶都不是绝对的,许多形象真实到恶心,但同样也真实到可怜。这也表现了这部电影对困境的讨论并非浮于表面,急于讨好观众,而是极大地还原了真实社会中的人情世故,展现出的是贴合真实的困境,不是经过艺术化处理后失真的幻象。困境原本就没有单纯的爱恨善恶,人性本身就是复杂的,不然何以称为困境呢?

但这个电影失败的地方也是这里。它过于还原社会的困境,即使已经柔和处理过,但是这个困境也并非一场两个小时不到的电影可以讲清楚的。安然送养弟弟之后,电影仿佛进入一个平行世界,她过于潦草地与舅舅等家人快速和解,拉进度一样走剧情,最后从送养家庭里面带走哭泣的弟弟,第一次在阳光下和他玩起踢皮球的游戏。前面的抗争,为了梦想和自我的分手在此刻全无踪迹,就像笑话一样。

可以理解的是电影毕竟是艺术作品,时长有限且要考虑受众,最后只能匆匆忙忙结局,但是过于敷衍的世俗大团圆实际上也是对前面优秀地方的否定,红楼梦续写里面最受诟病的也是兰桂齐芳结局破坏了落得一片白茫茫真干净的主题,这个结局也众说纷纭褒贬不一,而我持否定态度,并不是说姐姐就一定要抛弃弟弟,而是这个故事本可有更多写法。

值得一提的是有人认为结局是开放结局。其实我认为对于现阶段无法解决的命题的探讨不妨使用开放结局,但是这部电影结局意味不明,或者说开放性不够,被否定也是情理之中。

女性的困境从古到今,哪怕是已然开放的现代社会,隐形歧视仍然存在,值得探讨。只是看完电影我忽然想到,或许很多倔强的女孩的屈服并非是因社会制度和家庭压力,而是因为爱,就像安然看着弟弟清澈的眼睛时所产生的犹豫。

我们并非屈服于不公的命运,而是屈服于那一双脆弱的眼睛。

(作者系2019级旅游管理专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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