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他们十八岁的蜡烛,十九岁的我在寻找着什么。新的衣服,新的书本,新的快递盒子,我在这一堆新欢中寻着旧爱,我不是个念旧的人,除非,那段记忆对我而言犹新。可这次,却是因为那段记忆就像不曾有过。
杯子里的的水终究还是冷了,尽管我一直捂着。
我们所期待,所寄予希望的20结束了,之所以那么多人觉得快,是因为这一年大事太多,大喜大悲,生活就成了剪影——一日十年,过去的几年琐碎模糊重复,就像冗杂的电视剧——十年一日。我的记忆就像一部加载错误的短片,每次回忆到一半就突然卡住,漆黑一片,闪烁着几个画面,缓慢,急促,嘈杂,沉默,没有一张面庞清晰,没有一个故事完整,就像一个疯子写的一篇烂尾小说,就像一场不连续的糟糕梦境。但是令我痴迷的不是它,而是我发现在一块破碎的石头下,似乎发出着幽紫色的深邃的光。那是我丢失的一年——2018。
来到新的班级,在老师不情愿的表情下成为班长,我一如既往地把这当作一个崭新的开始,开始为自己设定目标,塑造形象,改变环境。一切,发生的一切,无不告诉我我是个理想主义者,活在自己所创造的幻觉里,我所期待的一切并未向我所想要的方向去发展,我的成绩,班级的氛围,大家的看法,喜欢的人……这一年我自己折磨自己,做多余的要求,管多余的事,说多余的话,想多余的东西,生活就被这些多余填满,如今回忆就觉得好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在自己创造的焦虑痛苦中成长,让我开始学习哲学,开始思考意义,开始从过去中思考未来。可是这个时期我还没有多少沉淀,还没有产出,还在一片混乱中摸索,还在跟自己呐喊,还在望着窗外纷繁的树叶发呆,还在为写诗加深情绪。那时他还是别人的,我也只是也只能望着,我想窗外的杏花她也会感慨吧,不知她是否看到我在树上挂的明信片,也只有他才会为此觉得浪漫吧,如今还有多少人保持着一颗浪漫认真生活的心呢。嗐,我想这空白多是因为一切都没有结果吧。
那一年我常常梦到回到故里。
厚重绵延的天马岸,粼粼波光的汉江水,波涛回响时,枝丫抽蘖无言。回眸是无尽的重重叠叠,让如初暮色映入眼帘。我第一次来到梦里这个地方,好像回到不远的故乡。太多记忆在梦里回溯,遥望却尽是苍凉。我就是这梦的主角,在边边角角处摇摇晃晃,在烟火、风筝、霓虹、稻麦下,执着地疯狂。鸟是梦的俯瞰者,也是常来的游客。细细琢磨云和风的情绪,倾听汉江上的渔船和水的碰撞。有没有可能把一切说得明白,把这世界重新爱上一遍。
在梦里,我能不能也变成一只鹰,在路边野餐免费光阴。但似乎我也不该思考这些,这不过是短暂的放松。想象自己乘着江风,回到老屋,回到逝去的黑狗虎子的身旁,回到未收获的麦田。一切都那么远又那么近。
就像所有的文章只写了构思,泡茶只放了叶子,麦田里的农民只想了种些什么。
最开始我还是和从前一样,多少有些故作深沉,刻意思考,站在教室外的走廊,我俯下身子,看着楼下的草坪,杨梅树发呆,想象自己坠落。突然问起自己那个闲人才会想的问题,我为什么活着,自问自答自己打破找出破绽再想,一遍又一遍,慢慢地我发现这竟是一个可以如此深究的问题,我突然觉得这个问题十分重要,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话题并不适合谈论,或者是说不适合在字面上谈论,因为文字本就将价值削减,再讨论这无趣“无意”的问题就更令人不适,但不得不说的是这段时间的思考是我走向“我”的序曲。从何意的追问到无意的证明,到最后赋予的和解。我在生活与思想的痛苦中走向真正的海底,开始用双手捕捉风,从海上托起繁星,世界与我在眼中重新展开,而这一年便是宇宙爆炸前的宁静,上帝创世前的空白,查拉图斯特拉下山前的十载。周围的一切被我忘却,我锁在自己那个小小的世界里,这几年没有通信设备,我所获取的都是从书里,我的自证里得到。教学楼对着的矮山上,翻飞的叶子,另一侧傍晚的红霞,他走过的片段,我在教室角落窗口吹过的风,我生活的主体似乎并不重要,高考,吃饭,睡觉,这些也是空白。梭罗说:把一切不属于生活的内容剔除得干净利落,把生活逼到绝处,简化成最基本的形式,简单,简单,再简单。而我将我的生活最简单的东西当作空白,这座小房子里,就只剩下那些复杂的问题,无用的情怀,不解的执念。最终这一年在时间的洗礼下,就只剩下那些画框,但是这些画框成为了接下来几年画作的起源。
消失的不是时间,而是那时的自己。所写的也不是纪念,而是把记忆还给那一年。
(作者系2020级汉语言文学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