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用铅笔在田字本上郑重地画下一个个“一”字，刚上幼儿园的她刚满三岁。这是她第一次学着写字，也是第一次学会拿笔。

每天上学之前，奶奶总是眯着眼睛用菜刀一点一点地把铅笔削得尖尖的。幼儿园教的字多了起来，铅笔也用得更快了，每天只削一次已经不够用了。所以爷爷买了个小铅笔刀让小女孩带到幼儿园去削铅笔。

不知不觉，女孩上了小学。学校的商店里开始卖五毛一支的自动铅笔，笔上绑着各种各样可爱形状的小挂件。班上的小姑娘们都很喜欢这样的自动铅笔，基本上人手一支。小女孩和同桌也一人买了一支。每天吃完午饭后，用漂亮的自动铅笔扮演自己喜欢的仙女角色是小女孩和同桌最大的乐趣。不过这样的笔只是长得好看，实用性不高，往往用不了几天就坏了。

再大一些，女孩开始用圆珠笔了。她开始觉得自己更像个大人了，觉得铅笔是刚上幼儿园的弟弟才会用的东西。趁爸爸妈妈都不在家的时候，女孩经常跑到他们的房间里翻东西玩。她找到了爸妈写的信，漂亮的信纸上被圆珠笔写的字填满。虽然有些字她还不认识，也不太看得懂信上内容。她只是想———“等我长大了，也要用圆珠笔在信纸上写满字。”

只是，还没等她完全长成大人，圆珠笔就没那么受欢迎了。大家都开始不约而同地用黑笔，考试答题纸上也开始对笔做出了统一的规定，只能用黑色签字笔。爷爷叮嘱女孩，用黑笔的时候一定不能太用力，不然笔尖上小小的笔头挤掉之后，笔就没用了。女孩并不把爷爷说的这些话当一回事，每次写字总是用足了力气。然而，写坏几支笔后，她每次用黑笔写字都变得很轻很轻了。

女孩上初中了，初一的数学老师很喜欢她。在她期末考试数学又考了全班第一的情况下，数学老师送了她一支黑色的钢笔。这是女孩的第一支钢笔，她很珍惜。钢笔写在纸上的感觉跟黑笔完全不一样，黑笔写不出来的字的棱角处，钢笔都能很好地体现。女孩对钢笔的喜欢已经远远盖过了黑笔。后来那只钢笔坏了，女孩对钢笔狂热的喜爱才算暂时告一段落。

化学老师是个粉笔字写得特别好的老头。每次看他抄在黑板上的板书都是一种享受。女孩回家也要爷爷给自己买了一盒粉笔。没有黑板，就在家门口的水泥地上面练写字。刚刚写了几个字，爷爷就夸她写得还不错。女孩膨胀了，把领地扩展到了大门口，她把自己记得的诗全部用粉笔写在了大门上、墙上。

就这样每个星期回家都练一遍，当语文课代表的女孩每次都用粉笔在黑板上布置作业。有一次有个男孩子突然跑过来跟她说：“你的粉笔字写得好好看啊!”女孩很开心。她想：“自己以后一定要做一个语文老师，每次在黑板上板书的时候她的学生都能欣赏到她的粉笔字。”

时间过得张牙舞爪，光阴逃得死去活来。女孩上了高中，新同桌是个短头发的酷酷的女孩子。用的是晨光按动式的黑笔，每次写完把笔头朝着桌子一按，干脆利落，一点不拖泥带水。女孩用的还是有盖帽的黑笔，偏偏自己又是个极马虎的，经常把笔的帽盖弄丢。或许是出于对新同桌酷酷方式的崇拜亦或是对自己冒失行为的补救，女孩换了晨光按动式的笔。

换笔随之带来的还有女孩性格的改变。刚上高中，班上的同学都很优秀。女孩用的是0.38mm的笔，每次写字都是轻轻的慢慢的不太确定的。经过一年的磨炼和成长之后，女孩变得自信开朗了不少。笔的大小也换成了0.5mm，写字时多了一份自信和从容。

忘记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接触了毛笔，只记得那是高一结束的夏天。期末考之后学校难得放了五天假。女孩那几天跟着了魔似的，自己买来毛笔和宣纸在家里练毛笔字。照着红楼梦上的前言和判词，一个字一个字练，当时还不懂它们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相较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高一，新学期女孩的压力明显变大了起来。在写完作业的深夜，在昏黄温暖的灯光下，伴随着纸和墨的清香，专注于笔在纸上缓慢滑动的同时，白天的烦恼一扫而空。

高三是红与黑的战场，一张张试卷被慢慢的黑色字迹与红色对叉勾填满。除了上课吃饭睡觉之外，女孩其余的时间基本上都奉献给了必刷题和卷子。写题、对答案、改错似乎是一个一直循环的过程。那一年攒下来的空笔芯有几大捆。手似乎和笔达成了某种契约，常常一写就是几个小时，再放下笔时，手已经发麻。

高三就在一根根笔芯的消逝中偷偷溜走了。上了大学之后，女孩很少用笔写字了。在接触了word文档之后，要写的论文和作业一般都是先在电脑上写完存好之后，再拿去打印店打印。只是每个星期在上高数课和写高数作业的时候，喜欢在草稿纸上打些草稿。

一年一度的百团大战很快拉开了帷幕，女孩逛了几圈，最后还是选择了站在书法社的门口。招新的学姐毛笔字写得极好，帮女孩在抽到的书签上写了她想要的“狄仁杰”三个字。一年过去，那枚书签女孩一直小心保管着。

加入书法社之后，女孩决心好好练毛笔字了。社团每个星期五都会组织一次集体的练习，每次都会有厉害的学长学姐过去指导。女孩还记得第一次去的时候用了整整两个小时去练怎么写好“一”字。就这样练了半年，女孩的毛笔字有了很大的进步，保留下了每个星期留两个晚上练毛笔字的习惯。

这是一个女孩和笔相处了十六年的故事，这是女孩的成长史，也是笔的发展史。未来变幻莫测，但我想只有适时地回顾自己成长的历程，立足当下，才能更好地展望未来。

（作者系2019级教育技术学师范类专业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