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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湖墨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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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作者:李书悦 编辑:新闻网编辑 时间:2023-09-18 字号: 【大】 【中】 【小】

前阵子跟团去了趟西藏,经过冻原,记忆中只剩冻得通红的鼻头,漂浮的白雾,缠绵狂乱的发丝,那是一个早晨。

车窗缓缓落下,冰凉的气流摩擦肺腑,似利刃嘶嘶划过喉管,继而是铁腥味上涌。圣洁的土地上牛羊成群,孤寂的公路笔直后扭曲。雾气漫布的车窗升起,将我与外界隔绝。高反严重到我依靠氧气瓶才能平稳呼吸,在眩晕欲裂的状态下已没有心情再去观赏风景。我本不是个好游山玩水赏景怡情的人,面对来来往往的游人,只觉得无聊又聒噪。但望着这片孤寂下的生机,我竟开始胸腔膨胀,眼睑酸涩,“即使我的心现在是铅做的,我也忍不住会流泪”。车又向前驶去,我没再继续看,而是垂眼养神,又或是把即将涌出的泪逼回去。驶出冻原无人区,终于有了些许烟火气,再看时间已是正午。藏地经幡依旧,和着疾风猎猎作响,在空中呢喃吟唱,延伸舒展,浸泡着一方水土。

古拙肃整的古藏建筑群与蜿蜒的小路共舞,熙熙攘攘不再是皆为利往,而是至诚至信——慈祥的母亲搂着纯真的孩童,转经轮缓缓摇曳,母亲脸上的细纹静绽;朝圣者衣着朴实,俯身埋面三步一跪,眼中泪光尤怜。

风也嬉戏,吻过飞檐翘角,刹那铃铎悬空,孩童伸出小手,渴望体会风的快乐,随即便是叮咚清脆,是铃声,也是笑声。顺着铃铎声望去,是无极阶坎,是迎光雪山,是满地的虔诚——生、老、病、死……思绪飘得很远,挂在皑皑雪山上,迎着冽肃山风。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上拎着的行李已经被一个约摸五六十的妇女接过。中等身材,但看起来健康有力,小麦肤色的脸上带着他们本地人共有的特色——高原红,身上披着绛红底子奶白绒边的藏袄。看着我略微呆滞显疑惑的眼神,她开始用那一口蹩脚的普通话与我沟通:

“姑娘,我帮你拿上去,看你身体不舒服来着。”怕我不理解,她用手比划着,漆黑的眼珠微微睁大,迫切地想要表达自己的善意。来之前就听过父母朋友的告诫,我微笑摆手表示不用,自己拿着行李吭哧吭哧爬上民宿的小楼,也没去看她略显落寞尴尬的窘态。

夕阳余晖似蚕丝,细密地散发着暗淡的光。气温陡降,我咳嗽得厉害,最后只能拒绝民宿游客的聚会邀请,躺在床榻上浏览垃圾信息以打发时间。临近九点半,我开始发烧,晕乎乎的脑袋不听使唤进入宕机状态。把我从混沌中拉出来的是在寂静中尤为刺耳的敲门声,松散的弦陡然紧绷,我坐着不动,心中有些惶然。

“姑娘,小姑娘,开门,是我,我给你送饭来了,看你没下楼吃饭心里挺过意不去的。”中年妇女操着那一口算不上流利的普通话,轻轻地敲着。弦依旧绷着,出于疑虑,我开口:“谢谢了,你就放在门外。”又加了一句:“老板娘,你们这儿有没有退烧药?”“有的有的,小姑娘你别慌,我帮你去找找。”接着便是脚板与木质地板碰撞发出紧凑有序的咚咚声。

拖着酸胀无力的身体,我打开房门,从地上端起用干净棉布包裹的保温盒。面对着不合口味的当地食品,我草草了事,大半的肉汤孤零零地待在一旁,颇有些幽怨的意思。敲门声再度响起,我没再好意思将人拒之门外,于是打开木门。妇女手上端着木漆盘,微微皱眉,漆黑的眼珠满是关心:

“姑娘,你是发烧了吧,我煮了姜糖水,你记得喝些。”顿了顿,她又问:“介不介意我进你的房间……呃,其实也不用勉强……”“没事,进来吧,顺便把吃食端走,谢谢了。”咚咚咚的脚步声又开始演奏,在看到剩了大半的肉汤时戛然而止:“姑娘,可是吃不惯?”她用那粗糙的手挽了挽鬓角,双唇微抿,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尴尬,踌躇着放下了木漆盘,随后没等我回答,端走保温盒又咚咚咚地离开了。

我没再留意她的别扭,自顾就着姜糖水吞下退烧药,钻回被窝里。一个小时后,退了一身汗,头脑也清醒了不少,继而就是咕咕叫的肚子。我轻声下楼,指望从冰箱里寻些速冻水饺。还没待我走进厨房,一股酸溜香甜的气味便开始侵袭我的味蕾。我看到她了,在昏暗的幽黄灯光下卖力翻炒着,影子明灭。似乎察觉到有人,她转过身:

“哎,姑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就问了和你一同来的游客一些你们常吃的吃食……番茄炒蛋可以吗?”她漆黑的眼珠泛着光,渴望得到认可。我的眼眶又开始酸涩,没顾上回答,只觉得没来由的羞愧。

“听那些菜名儿,我只会这个……不好意思啊小姑娘。”她翻炒的力度减弱不少。“不会,我爱吃的,姨……谢谢你。”我哽着喉咙回应道。我看见她嘴角扬着笑,皱纹也美丽。

(作者系2022级外国语言文学专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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