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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筝别

来源: 作者:李玉平 编辑:新闻网编辑 时间:2023-11-01 字号: 【大】 【中】 【小】

那是一个罕有的闲日,我去异地会许久不见的朋友。期限只有短短的两天,故而相处的时间十分有限,每一分每一秒都尤为珍贵。时间在我们的脚步里一点点流逝,即使把黑夜变成白日,也无法阻挡离别的趋势。分离的焦虑很快就缠绕了我的心绪,使我没办法继续快乐地与朋友享受离别前那个可贵的下午。我虽心有不甘,想要一直保持快乐,可是若有所失的惆怅感最终还是占了上风。我想我是断无可能在临行前收获乐趣了。

朋友早早便看出了我的愁绪,就安慰我:多想无益,只会浪费光阴、剥夺快乐,不如放宽心,及时行乐。道理虽然简单实际,可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愣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的心境早就乱成了一团麻线,难以理清。既有对无法好好陪伴朋友的愧疚,也有对几个小时后分离的恐惧。我希望时间的指针不要走得那么急,渴望能在朋友身边待得长久。可是我知道现实不如我期盼的十分之一,它总是那样赤裸裸的残酷,不容置疑的真实。曾经很能在别人面前隐藏情感的我,在那一刻,仍就难免落俗。

多么想永远停留在那时啊,我的身边至少有朋友的身影。亦或者,请让时间把我逆回到过去,至少我们还能在同一个城市,同一所学校,形影不离。幻想就像一个个吹出的泡泡,只在破碎前几秒散发出迷人的魅力,破碎后便寻不到踪影。我的期盼也是,终究敌不过现实。也许我仍沉浸在夜晚与朋友骑着单车吹晚风的惬意里,但一时要面对即将分开的巨大反差,我便本能地调节紊乱了。朋友是个极善解人意的人,她见我状态不佳,便打算顺着我的意。原本是与她规划着去美术馆看展,充分利用时间度过这个难得的下午。奈何我无心也无力,去看展的路上精神消沉,情绪低落。她便不再拉我去看当地最有名的展览,而是同我在公园的草地一隅坐了下来,一边休憩,一边聊天。

那天的天气极好,蔚蓝的天空中飘浮了大朵大朵的白云,太阳的热情滚烫似火,叫人盛情难却。风也是极畅快的,阵阵微风传送着樱花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一下子消解了许多暑意。我和朋友择了一个避暑的阴凉区,躺在深绿浅绿的草地里,静静享受自然风的力量。在这样美好的光景里,即使我有些困倦,也不忍睡去。我睁开欲合拢的双眼,广阔的天幕映入我的眼帘。澄净无瑕的蓝色天空抚平了我心绪的圈圈涟漪,也许我可以短暂放下那些畏惧和不快,抓住时间的最后一点尾巴,和朋友好好享受团聚的快乐。天空不仅仅被云朵环绕,还盛着大大小小的五彩斑斓的风筝。风筝的形态不一,颜色各异,它们在高高的空中彰显着自己翱翔时的身姿。风筝的细线几近透明,似乎是无形的存在,乍一看,这些风筝都像自由的鸟儿,正顺着风畅游天际。我也想同风筝这样热烈自由,抛开一切烦忧,去感受风的劲力,云的柔情。朋友知晓了我的心思,同样支持我放风筝的想法。我买来了一顶彩虹条纹的中型风筝,简单组装后便在草坪里奔跑了起来。即使阳光有些刺眼,空气炽热非常,也难以抵挡我放风筝的热情。我在草地里恣意奔跑着,就像回到了童年的田间地头,不顾脸上的汗珠和湿漉的头发,只有无拘无束的快意。缠有风筝线圈的柄端被我牢牢地握在手心,细线放长绷直,我的风筝就会盘旋在遥遥的上空,同我欢笑,同我挥舞。我跑得越来越快,风筝也飞得越来越高,所有的疲倦、燥热都随着风筝带给我的快乐消逝。朋友见我玩得欢快,也不打断我,她静静地坐在那里看我,我跑完一圈后回到她的身边,她便问我喝不喝水,擦不擦汗。也许我的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她也替我感到由衷的愉悦。

放风筝累了,我们便围坐在草坪上吃了些东西。奔跑让我浑身的压抑被悉数遣尽,剩下的仿佛就是释怀和接受。我接受了即将起程去火车站的事实,也接受了再过几个小时,我和朋友将会很长时间不能见面。我原本以为心绪平静下来就是释怀最好的例证,可是却并不彻底,因为那残余的力量更是刻骨铭心。我们搭地铁去了火车站,朋友执意要亲自送我离开,就像我来时,她来车站接我的那样。我在地铁上紧紧地环住她的手臂,那股强烈的力量感既表达了我面临离别的不忍,又表达了我屈服于现实的无奈。最终还是要面对车站分离的情景。这是我畏惧的,是我心底不能勇敢的。我没有完全地把分离看得坦然,看得不那么重要,结果却是我强装镇定,但我根本做不到。我对朋友说让她止步,她见只能送到此,便也不再往前走。我们找了一处停驻下来,她安慰我:没事,下次还能再见面。我看着她脸上强挤出的笑容,再也克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我哽咽地说了再见,便头也不回地过了闸机口。我的耳只听得到四周拖曳行李箱的声音,眼里湿润黏糊,什么也看不清,只好随着汹涌的人流涌去了检票口。

我躺在回程火车的硬卧上,一点也不像来时那样的欢快和期待。那几日的回忆如老电影一样匆匆在脑海中闪过,殊不知我以为的释怀竟成了自欺欺人的谎言。泪珠子哗哗地掉落,我不敢发出一点呜咽的声音。枕头打湿了大半,我的回忆浸湿了我的思念。

(作者系2021级小学教育专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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