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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乡札记

来源:湖北大学报 作者:李昕怡 编辑:吴青宁 时间:2025-12-24 字号: 【大】 【中】 【小】

值此国庆,我终于又回了趟老家。

车还没完全停稳,我就看见外婆扶着门框探出头来。风把她花白的头发吹得有些乱,一缕缕贴在额头上。

“回来啦!”她笑着,声音还是那熟悉的调子,但总觉得慢了半拍。

外公从堂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我的茶杯,脚步有些沉。他看见我,眼睛亮了一下,想快走几步,却因为膝盖不方便,只能慢慢挪。我赶紧跑过去接过杯子,触到他的手,还是那么粗糙。

以前总觉得,外公就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外婆腿脚不便,家里的重活累活,几乎都是他一手包办。春天播种,夏天除草,秋天收割,冬天砍柴,他总是穿着那件深蓝色的劳动布褂子,挽着袖子就干,从不叫苦叫累。我还记得小时候,我总喜欢跟在他身后,看他用锄头把土地翻得松软,看他把一捆捆的麦子扛在肩上,脚步稳健,脊背挺直,好像永远都不会累。

我从来没想过,这根我以为永远不会弯的顶梁柱,也会有被岁月压弯的一天。直到这次回家,亲眼看见他扶着墙,一步一挪地慢慢走,每走一步,膝盖都像是在跟他较劲,脸上会不自觉地皱起眉头,露出痛苦的神色。

我赶紧走过去,扶着他的胳膊,轻声说:“外公,我扶您。”他却摇着头摆手,声音有些沙哑:“不用不用,这我能行。”殊不知,他那微微颤抖的胳膊早已出卖了他。

院子里的大黄狗听见动静,也摇着尾巴凑了过来。它已经是条老狗了,黄褐色的毛早就没有从前那么光亮,变得灰蒙蒙的,肚子下面和嘴巴周围的毛甚至都有些发白。眼角的皮肤松弛地耷拉下来,遮住了一部分眼睛,走路也慢悠悠的,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能一下子扑到我身上的有活力的小狗了。

我蹲下来,轻轻摸了摸它的头。它温顺地把头靠在我的腿上,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叹息。它的耳朵也不太灵光了,我叫了它好几声“阿黄”,它才迟钝地晃了晃耳朵,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把头埋了回去,一副慵懒又疲惫的样子。

中午吃饭,外婆做了我最爱吃的红烧肉,还是那个味道,咸甜适中,软烂入味。

外公给我夹了一块最大的,我赶紧把碗递过去。外公手抖的毛病始终不见好转,夹菜或是倒酒时,总容易洒出来。他看着我笑,说:“还是家里的饭香吧?”我点点头,嘴里的肉却有些咽不下去。

饭后,我搬了两把椅子,陪他们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大黄狗也慢悠悠地走过来,趴在我们脚边,一动不动,像是在打瞌睡。院子里的那棵老枣树已经落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树枝伸向天空,枝桠间还挂着几个干瘪的枣子。墙根下,几盆菊花却开得正艳,黄的、白的、紫的,给这个略显萧瑟的院子增添了几分生气。

外婆絮絮叨叨地跟我说着村里的事,谁家的孩子结婚了,谁家的老人身体不好了。外公不怎么说话,就坐在一旁听着,偶尔插一两句。

阳光暖融融的,照在他们花白的头发上,也照在大黄狗花白的眉毛上。

我忽然觉得,时间好像在这里放慢了脚步,又好像一下子就溜走了。昔日里那个能一个人打理好几块田地的外公,如今却也只能对着大片田地默默叹气。

原来,变老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我没有说太多安慰的话,只是静静地坐着,听外婆说话,偶尔帮外公捶捶背,摸摸大黄狗的头。

我知道,能这样陪着他们,听他们唠叨,看他们晒太阳,就是最踏实的幸福了。

大黄狗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又把头埋回了我的脚边。我想,它大概也和我一样,珍惜着这午后的宁静时光吧。

(作者系2022级新闻学专业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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